作家那家伦在《茶饮三道》中说:“茶属诗,茶道归于哲学,归于禅”。赵州柏林禅寺明海大和尚在《禅茶一味》出版志贺中说:“茶道无言”属于诗的茶艺,该“是在喝清茶,在赏鉴其色与香与味,意未必在止渴,自然更不在果腹了”,这是一种生活艺术。如果说茶艺是有形的,则茶道是无形的。
茶,首先以其素雅宁静之美,淡洁自然的品格,令人心驰神往,与历代贤哲“非淡泊无以明志,非宁静无以致远”的情操相契合。清人杜浚说:“夫予论茶四妙:曰湛,曰幽,曰灵,曰远。用以澡吾根器,美吾智意,致吾闻见,导吾杳冥。”
苏轼在元祐五年(1090年)知杭州军州事任上写过一首《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茶》诗
仙山灵草湿行云,洗遍香肌粉未匀。
明月来投玉川子,清风吹破武林春。
要知冰雪心肠好,不是膏油首面新。
戏作小诗君莫笑,从来佳茗似佳人。
诗人心目中的茶:长在旦有朝云暮为行雨的仙山,具有明月清风造就的冰雪心肠,犹如一位净洗香肌、高洁雅淡的美人。啜茶品茗,如对冰清玉洁的佳人,使人尘念顿消历代士人名流之所以倾心于茶,还在于能在啜茶品茗中得到一份快乐。
钱钟书先生曾经说过:“发现了快乐由精神来决定,这是人类文化又一进步”。
因此,人们主张在生活中,除了必需的东西外,还应该有一些“无用”的游乐与享受,如不求解渴的茶和不求充饥的茶点便是。当茶与茶点的一番滋味泛在口中时,会引发出一番宁静清逸的情趣,萦绕心头。一位自由艺术家庆庆,她在创作装置艺术《日子》后感悟说:“欢乐是什么?欢乐是一种心境,是明了了之后的轻松,是把一切看淡了之后的和谐”,“欢乐于我,在平常的日子里,是一壶茶的馨香,是一杯酒的浓郁,是一段苦或乐的回忆。”
因此,茶艺的审美并不全在茶、水、火、具等物质层面的讲究,更重要的是心境,要让人身心松弛安逸。作家何立伟为丰子恺画《品茶》配诗:
总得有这样的时光
让我们坐在如烟柳荫下
坐在声声鸟啼中
品品茶
品品忙碌人生里的闲暇
品品庭院里的落花
品品似曾相识的清风
品品广大无边的季节
和土地深处的歌声
喝茶时,人静心闲。生活中的停顿,如音乐中的休止,绘画中的留白,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“四书”中的《大学》有言:“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静,静而后能安,安而后能虑,虑而后能得。”这也是啜茶品茗由技术而艺术,由艺术而晋至心境的历程。宋时无门慧开禅师有一首《无题》诗:
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凉风冬有雪。
若无闲事挂心头,便是人间好时节。
自然有风花雪月,人的精神世界里也需要有风花雪月。平淡的生活,从容的人生,是永远美好的。元代了庵清欲禅师也有一首诗闲居无事可评论,一炷清香自得闻。睡起有茶饥有饭,行看流水坐看云。
茶,此时并不在于有多高的技艺,而在于引人入胜,给人一个好的心境。
